“就比如，您桌前摆放的牡蛎壳，虽然它不能食用，但是，如果有人出汗不止，可以用牡蛎粉收敛止汗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还有海藻和海带，它们也是软坚散结的好药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努力回忆秦宝宝背诵过的医书，一本正经复述。

    这时，赫尔曼抬起左腿，放在书桌上，散漫地问：“既然你说的那么厉害，那就替我看看这条腿吧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硬着头皮凑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有限的医学知识，全部来源于秦宝宝。

    疑难杂症肯定不会治，只希望眼前会黑魔法的船长，问题不会太大。

    秦耀祖卷起赫尔曼的裤腿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疮。

    疮疡已经溃烂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。

    很明显，它化脓了。

    唯一庆幸的是，赫尔曼似乎并没有感染，因为他没有发烧。

    “我腿上的这个疮，一直愈合不了，如果你能够想办法治好我，我就答应让你留在我的佛罗里德号。”赫尔曼盯着眼前的青年，沉声道。

    面对如此大的脓疮，秦耀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不过他虽然心里没底，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，依旧平静如水。

    他点头道：“好的，不过，我需要先想一想，最迟明天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，您看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赫尔曼阴沉着脸：“我觉得你在说谎，你根本就不会治病。”

    “推脱到明天，也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立刻反驳：“您说错了，我真的是一个医生，你要相信我，我一定会治好你的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时的语气非常肯定，赫尔曼抬起眼皮子看了青年一眼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后，才慢吞吞地说道：“行，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，只要你明天没有想出办法医治我，我就把你丢到甲板上喂海兽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淡定道：“一切都听船长安排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按下书桌旁边的一个按钮，一阵悦耳的铃声在门口响起。

    爱丽丝推门进来，带走了秦耀祖。

    “今天晚上你先睡这个船舱，如果你明天能够治好赫尔曼大人，我会安排你进第二层的船舱。”爱丽丝站在门口，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秦耀祖依旧淡定地点点头，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。

    当他听到门外的人都离开后，才把自己重重的丢在床上。

    秦耀祖脑海里飞速转动，恨不得把以前与秦宝宝所有的对话都回忆起来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终于想起一件事。

    租住在同一个公寓里，有一户带小孩的人家，那孩子大概十几岁，手上长了一个脓疮，秦宝宝没空，要他去药店买的药。

    只有两味药。

    乳香没药各等份研成细粉，外敷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，那孩子就痊愈了。

    那两位药，还有一个好听的药方名，叫海浮散。

    可是问题来了，在佛罗里德号，应该没有这两位药吧？

    等等。

    还有一个办法。

    当时秦宝宝替那个孩子治病时，曾经说过，好像用烟丝也能够帮助排脓。

    但首先得把痈疖破溃处清理干净，把里面的脓液引流出来，然后取烟丝适量，好像任何香烟都可以用，然后敷于创口内外用纱布包扎。

    换药时，用双氧水清冼，一般三次脓液即可排净，最后改用凡土林油纱布外敷。

    在物质匮乏的年代，这种外敷法取材方便，疗程缩短，能让患者痛苦减少。

    香烟？

    秦耀祖忽然从床上蹦了起来。

    当时在船长室，虽然只是匆忙一瞥，但赫尔曼左手边的那盒香烟，非常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想出来解决办法，秦耀祖终于安心的睡去。

    此时的大卫和马修却像惊弓之鸟一样，惶惶不安的坐在逼仄的房间里。

    特别是马修。

    他不止害怕，还很生气。

    “大卫，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？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吗？要知道你受伤的时候，我可没有弃你不顾啊！”马修非常难过的质问。

    大卫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，辩解道：“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呢？你不要瞎想。”

    马修哼了哼：“我才没有瞎想，你就是想放弃我，要不然你为什么不用雷格队长把我换回来？”

    大卫叹了一口气：“把你换回来，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马修不明所以：“什么然后？你把我换回来，我就能活着。”

    大卫：“那你现在不一样也活着吗？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马修，你要相信我，我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深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，在当时的情况下，如果我们失去了雷格队长这个重要的人质，爱丽丝手里的枪是不是能够把我们全部送进地狱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现在还能够坐在房间里面聊天吗？”

    马修呆住了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：“所以，大卫，你当时不把我替换回来，是在为我们考虑？”

    大卫重重地点头：“是的，就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马修这才开心起来：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，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大卫：“等恰姆。”

    马修：“等他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大卫：“我们现在和恰姆坐在同一条船上，他如果能够活下来，我们就能够活下来，他要是被执行死刑，我们也肯定活不了。”

    马修闻言后，紧张极了。

    他双手合十，开始做祷告。

    他希望自己遇上的异族人，能够好好的活下去。

    秦耀祖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祝福自己，第二天一清早，他就被爱丽丝带到了赫尔曼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？医……生，你……想好怎么替我治病了吗？”赫尔曼大口吃着食物，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。

    秦耀祖点头：“是的，我已经想好了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听到他的话后，不由提起了兴趣：“哦，真的吗？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：“我得先在你的腿上做一个小手术，要把里面的脓液全部引流出来，然后，我需要船长大人放在手旁的香烟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听到后眉头紧皱：“你要我的香烟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秦耀祖：“香烟里面的烟丝可以帮助您的脓疮更快恢复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半信半疑，这时，爱丽丝在一旁开口了：“尊敬的贺尔曼大人，要不您先让这位医生试试，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，毕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他就知道我怕冷，医术应该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有了爱丽丝的帮腔，赫尔曼纠结了一会儿后，同意了秦耀祖的方案。

    爱丽丝就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小型医疗箱。

    里面各种治疗各种外伤的器具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令秦耀祖惊讶的是，医疗箱里居然有酒精和凡士林。

    有酒精清理伤口，只要护理得当，就不用担心感染，这能让秦耀祖接下来办的事情更加顺利。

    他卷起赫尔曼的裤腿，带上橡胶手套，开始清理脓疮。

    在暴力街区，处理伤口这个工作，秦耀祖做得太多。

    爱丽丝看着青年眼花缭乱的举动，心里最后一丝疑惑都被打消。

    就连赫尔曼也另眼相待。

    如此娴熟的操作方法，是假装不来的。

    忙完一切后，秦耀祖贴上纱布，脱下手套，一本正经的说：“尊敬的船长大人，虽然你的脓疮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，但从我们医生的角度来说，事情并没有结束。”

    “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您的饮食习惯要改一改。”

    “辛辣的食物您都不能够食用，这不利于你的伤口愈合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瞪着他，一脸不赞同：“我怀疑你在说谎，我腿上的疮口，与我的饮食习惯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
    秦耀祖镇定反驳：“尊敬的船长大人，您要相信我，因为从我们的医生角度来看，病人生病，与食物有很大的关系，所以才会有一句话叫做病从口入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您平时应该也很喜欢喝酒，也比较喜欢吃辛辣的食物，所以这才导致你的疮口迟迟不愈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看着自己的早餐。

    早餐是一杯牛奶，五片面包，两个海蛇蛋，并没有辛辣食物。

    至于昨天晚上他看到的晚餐，当时也已经吃完了，所以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吃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但他，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喝酒？

    赫尔曼很惊讶。

    他喜欢喝酒这件事，除了爱丽丝，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
    老人的视线瞄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。

    爱丽丝立刻低头解释：“尊敬的赫尔曼大人，有关您的饮食习惯，我从来未对人说过，您要相信我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哈哈大笑：“亲爱的爱丽丝，你在说什么话呢，我怎么会怀疑你呢？你可是我最爱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，我就先姑且相信你这个外族人，但如果过两天我的伤口还不能够恢复，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，到时候你会死的更加难看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趁机说道：“我相信我自己的医术，您一定会痊愈的，不过，在此期间，我必须跟在您的身旁，寸步不离，我要监督您的饮食，并且我还要替您清洗伤口，换药物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不以为然地摆摆手：“为了让你死得心服口服，我允许你常伴我左右。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这个外族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饮食习惯的，反正他是一点都不相信，仅凭几根香烟时就能够治愈自己的顽疾。

    秦耀祖如愿以偿的，留在了老人身边。

    他想近距离观察，所谓的黑魔法到底是哪一种魔法？

    很快，机会就来了。

    当爱丽丝报告五层的食物不够的时，赫尔曼从一个冰柜里拿出了很多黑乎乎的材料。

    它们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，就好像是夏天的鱼腐烂后的气味。

    秦耀祖看着赫尔曼的双手搓揉着这些原材料，然后一根根粗大的食物棒从他的手底下显现。

    食物棒散发着海产品的特殊香味，一点都没有了之前难闻的味道。

    看到站在身旁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，赫尔曼得意洋洋的飞舞着食物棒：“恰姆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以这种方法获取食物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尊敬的赫尔曼大人，在我们的轮船，所有的食物都必须从海里面获取，所以都活得非常辛苦。”秦耀祖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回答道。

    赫尔曼不知想起什么，把手里的食物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：“其实我完全不必做这样的事情，反正我又不吃它们，如果不是看在生活在五层的寄生虫们可怜，我才不会因为怜悯他们，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点头附和：“我觉得您说的对。”

    听到自己的话被认同，赫尔曼高兴极了。

    “是吧，可是生活在五层的那群寄生虫们，他们根本就不懂得感恩，每天都叫嚷着食物不够，食物不够，可我如果让他们敞开肚皮吃，这些能够制造出食物棒的原材料根本就不能够供应得上。”

    “请问尊敬的赫尔曼大人，这些原材料到底是什么呢？”秦耀祖顺势询问。

    赫尔曼不以为然：“海藻啊，作为一个生活在大海里的人，难道你都不认识它们？”

    秦耀祖认识海藻。

    可在他的记忆里，海藻根本长的不是这般模样。

    他镇定地回话：“不，这不是海藻，我们在海面捞出来的海藻不会散发出如此难闻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赫尔曼哈哈大笑：“我逗你玩呢，这当然不是海藻，海藻可满足不了五层那些寄生虫们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黑魔法。”

    秦耀祖听到黑魔法三个字后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。

    赫尔曼如此大大咧咧爆出自己的能力，只能说明在他的心里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。

    ――不管他的脓疮能不能好，自己都活不下来。

    想明白这一点后，秦耀祖紧迫感又来了。

    他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，好奇地问道：“黑魔法是什么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？”

    赫尔曼瞥了他一眼：“你当然没有说听说过，能够拥有黑魔法的魔法师，在这个世界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既然赫尔曼大人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黑魔法师，那为什么你身上受的伤不能用你的魔法治疗呢？”秦耀祖心想反正也刷不了赫尔曼的好感，倒不如搞清楚自己心中所有的疑虑。

    哪知赫尔曼听到他的话后，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，整个人都笑得停不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