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凝突然的反问，让周野愣了愣。

    他原本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，可在宋凝满是冷漠的眼神里，通通的都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周野深吸了一口气，说：“我身上没有录音笔，我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话到这里，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低下头，过了一会儿，才继续道：“只是很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……你不愿意听，那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宋凝似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周野还没忘记自己的来意，尽管他心里差不多猜到答案了，可他还是尽力的劝道：“妈妈，如果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错的，你想悔过的话，可以告诉爸爸的，他一定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认为我做的，都是错的？”话未说完，宋凝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声音。

    周野抬起头看她。

    宋凝没有半点悔改的想法，她理直气壮：“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，我有什么错？”

    甚至，就连言辞间都充满了怨怼：“如果没有舒菀，我和周敛深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……如果没有她，兴许我们一家三口正坐在家里看电影，一起准备晚饭，然后商量着等到你的假期，要去哪里玩。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的时候，她的眼神里还是浮现出了片刻温情。

    周野还没有经历过情爱，他不懂宋凝此刻的想法。

    既然还爱着爸爸，为什么又要背叛他们的婚姻？

    周野紧皱着眉头，到底还是听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沉闷的出声：“跟舒菀姐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？”宋凝没有听清。

    周野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的重复道：“即使没有舒菀姐，爸爸也不会跟你复婚的。”

    宋凝表情变了变，是生气的前兆。

    周野却没有住口：“你一直都在骗我，是你先对不起爸爸的，他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周野……”

    宋凝想说些什么，周野却觉得，他们之间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。

    宋凝。

    他的妈妈。

    他一直爱着、并且期盼了多年的妈妈。

    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悔过之心。

    周野忽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，低了头，语速特别的快：“对不起妈妈，我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，我知道我不孝，你就当从来都没有生过我吧……对不起！”

    这样一番话，让宋凝心中骤然一沉！

    她下意识的问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周野没有回答她，说完以后，转了身头都不回就往外跑。

    宋凝全身的神经，在顷刻间紧绷起来，她喊了一声：“周野，你给我站住！”

    而后，急急地站起身去追他：“周野！”

    可跑到门口的时候，就被警察拦住了。

    她挣扎了一下，被对方警告了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野跑离她的视线范围。

    周敛深去追他的时候，从宋凝面前经过。

    他甚至连一刹那的眼神都懒得分给她。

    宋凝眼眶一热，顿时委屈的想哭，她哽咽道：“你现在满意了？看小野这样子，是打算指证我了。”

    周敛深脚步一顿，偏过头看她。

    这一刻，他的眼睛里，终于就只有她了。

    可那样平静的眼神，甚至透着说不出的漠然。

    那是在他们过往五年的婚姻里，从未有过的。

    宋凝还记得，在曾经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，总是充满了感情的。让她时常觉得，这个男人爱她至深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，像他一样的爱着她。

    她以为，周敛深会为她守到死亡。

    可没想到，这样的人，变心以后，会比其他男人更加冷漠、更加心狠。

    他沉敛的声音，在寂静的走廊里，显得掷地有声。他说：“这是你自作自受。”

    话落，离开的时候，没有任何迟疑。

    宋凝拼了命地想往外冲，却被门口的两个警察按得死死的。

    她只能扯着嗓子大喊：“周敛深，你骗我！”

    男人挺拔的背影没有半分钟犹疑，像是以这种方式给了她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们结婚的时候，你明明说过，会永远包容我、照顾我，会一辈子对我好的！”

    宋凝说着，突然有些崩溃。

    这是她平生第一次，这样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周野说服了自己。

    十三岁的年纪，他独自经过了最艰难的一关。

    二审开庭时，他作为人证，亲自指证了宋凝。

    再加上其他的物证，酒店里部分东西的指纹，最终确定了宋凝就是侵害他人的主犯。

    开庭当天，陆沛川正好也在，他坐在旁听席上，和周敛深相隔了几个位置。

    宋凝那边的律师，和他有所来往，明里为她辩护，实际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暗藏陷阱。

    又有周家动用关系、在暗中施压，宋凝最后被判处的刑期，竟然长达五年。

    她彻底的崩溃了，瘦削的脸庞上惨白一片，一双眼睛却是猩红的，不顾阻拦，死死地攥住了面前的栏杆，对着证人席上十三岁的小孩大喊：“周野，我是你的亲妈，你居然这样对我！你知不知道，你的生命都是我给的，可是你居然帮着那个外人！”

    周野比她更难受。

    可在众目睽睽下，他不得不强忍着眼泪。

    周敛深见状，立刻打了个手势，让人把周野带下来。

    宋凝看到这一幕，歇斯底里的吼道：“他养了你十三年又怎么样？你们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，早晚有一天，他会抛弃你的！”

    周敛深不想听宋凝这些疯狂的喊叫声，周野被带过来以后，他直接带着人离开。

    舒菀也在旁听席上，她跟着站起身的时候，相隔不远的陆沛川似乎也打算走人了。

    可他刚一站起，就听到宋凝在喊——“陆沛川，你站住，你不准走！”

    陆沛川没有理会，拄着手杖往外走。

    宋凝在被强制带下去之前，人几乎疯魔了，没有半点顾忌，只是拼了命的想宣泄自己的愤怒：“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，为什么我会被判有期徒刑五年？你知不知道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，我拼命为你生下了周野，可你对我竟然没有半点真心。我恨你，陆沛川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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